“我不怕挨骂!”(小修)-《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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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样对那个受伤的警察来说就公平吗?对那些被他爸害惨的家庭就公平吗?他爸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这就是报应!父债子还咯!
——爸爸都是这个德行,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去国家队里卖药吧!
——就是,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男人复吸,他儿子能不知道?我估计就是睁一只眼闭一眼,这叫纵容犯罪。
蒋随翻了几页,只感觉有一股气盘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最后流窜到了每一根神经,他的皮肤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给段灼打电话,只有机械的女声告诉他对方关机了。
程子遥面色凝重:“怕不是被领导叫去问话了吧?”
此时的段灼正坐在三楼的会议室内,他的正对面是体育总局和游泳运动管理中心的几位领导,旁边是贺指导和游泳中心的领队。
关于段志宏的事情,他们已经盘问他半天了。段灼有一说一,全都如实交代。
“现在网上关于你的舆论很多,尤其是负面的……”
段灼低下了头,手指上的倒刺被他拔了又拔,干燥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裂口。疼,但此刻它能让他清醒一些,否则他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的建议是,你先休息一段时间,把该处理的问题先处理好了再说。”
段灼不是很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旁边的教练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炸开了:“这件事情跟这孩子又没什么关系,他都训练这么长时间了,马上要集训了,现在让他休息算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愿意事情这样发展的啊……”长着一对粗眉的男人把手机拍到桌上,“但现在网上都吵翻天了,主要问题是,他捅的人还是个警察,上头都打电话给我了。”他说完把头转向段灼:“你入队填资料的时候为什么不写明父亲的详情信息?”
段灼哑了,他这话听起来带着几分谴责的意思,就好像他段灼是一枚定时炸弹,在入队前就该跟所有人报备这一点,但他也知道,因为他,国家队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
他惭愧,但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尽可能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需要休息。”
一开口,声音却还是抖着的,因为他知道对面坐着的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参赛名额落到谁的头上。
泳队里最不缺的就是替补运动员,没了他,换谁上都可以。
“我还是那句话,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其中一位更年长的领导起身说,“具体的等我们通知好吧。”
段灼还想说什么,那个长着对浓眉的男人回头说:“这其实也是为了你自己好,你现在要是上场——得奖了要被人说,没有得奖,那所有的骂声全都冲着你来了。小伙子,你还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段灼滞住,苦涩和委屈堆积在嗓子眼里,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为自己解释,好像无论怎样反驳,对方都不会改变心意。
等人下了楼,背影就要消失在视野时,他趴在栏杆上,大声喊道:“我不怕挨骂!”
但对方好像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有回。
除夕夜的下午的那场雪,断断续续,一直绵延到了正月的夜晚,窗外白雪皑皑,但依旧有教练带着队员在田径场上跑步。
段灼枯坐在房间里一个下午,没有人叫他训练,也没有人喊他吃饭,只有傍晚的时候,教练给他送了点吃的进来,安慰了他几句。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三十个小时就犹如一个梦,他很想打破它,让一切恢复正轨,但睁眼,看见的还是桌上已经冷掉的一盒牛肉饺子。
他在想,等通知的意思,是不是让他主动退队?可他过去为比赛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呢?就只是因为网上的那些流言,那些毫无根据的推测,他近一年的青春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吗?
虽然教练叮嘱他不要关注网上的动态,但他还是给手机续上电,刚一开机,信息便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平时在学校里没讲过几句话的同学忽然给他发消息,问他热搜上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也有鼓励他,让他不要过多地关注网上的事情,好好训练,用成绩证明自己。
他不知道该回什么。
看着这些鼓励的字眼,他却不由地在想,他们是不是也同样在背后讨论他和段志宏的关系,猜测他是不是包庇了自己的父亲?
是不是不管他以后说什么,做什么,都逃不开“毒贩的儿子”这个标签了?
他忽然觉得很无力,不想为自己辩解,也不想改变命运了,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地待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声响,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听着还像是蒋随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刺激过了度,出现幻听了。
“别喊了,”段灼又听见另一个人说,“我带你上去。”
段灼起身将窗户推开,先是看见陷在积雪里的一排脚印,由远及近,步伐很大。
他低头,刚巧对上了蒋随那对明澈的眼睛。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你想急死我吗?”
蒋随是冒着风雪跑过来的,鼻梁和脸颊都被风吹得通红,头发也乱糟糟的。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翻涌而上,段灼的眼眶瞬间变得酸胀,泪水逃出囚笼,悬在眼底,他拼命地想要留住,但最后还是徒劳,水迹滑过了干燥的皮肤。
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唯有一个带着光芒的身影朝他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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