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人与人的分离经常会引出一段漫长的故事,它关于一种被遗弃与否定的感受,是一个埋葬了无数人的情感的深坑。我一生中被很多人遗弃和否定过,但我真正爱上过的,无论如何不能放手的,必须将他夺回来的人只有一个。 只有他才是重要的。 ♂♀ “就是这样的。”方见纱说。 这个举动并不是很理智,她意识到了。或者原本就是方见纱错估了自己的性格,她以为自己惯来冷静而克制,理性永远在行动之前,这其实是因为她没有站在那个让她冲动的境况里。 人们经常说,是一个人改变了另一个人。而方见纱觉得,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来描述这种状况。即:人是不稳固的。 人是不稳固的,它并不是一种确定的物质,而是一种更加玄妙的流动体。人不是一开始就是完整的,是在漫长的人生中,经过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这样慢慢被完成的。 她不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在这个时候,她这么对自己确定。她不打算做一个冷静理智的人,那自然便没必要去顺应什么冷静理智的规则。 她是个行动优先的人,不考虑后果,而且,她不为了自己的冲动后悔。 除此之外,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相当幼稚,她此番举动毫无疑问是被那个满脸泥的傻白甜随口一句话刺激出来的。 她这么凶,她男朋友不喜欢她? 这回事还能是你这个路人甲说了算吗?开玩笑。 而她的对面,这位初恋——甚至暗恋都还没完全交待出去的人冷不丁被来了这么一下,连反应都忘了。 天黑沉沉的一片,山里没有灯光,只有模糊的月光落在对面的人脸上,方见纱的目光明亮而直接。像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一下越过了在别墅里的那些犹疑和多余的思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做了再说。 而恰巧,这是奚洛很熟悉的一套心理活动。 他打游戏起初是一套野路子,一开始没有战术也没有策略,打到哪儿想到哪儿,继续不下去的时候就停下来琢磨,反复试错几回,找出来一个正确的,最适合的打法。这样的一个逻辑也塑造了他在职业圈里独一无二的,任谁都无法轻易复制的风格,他还为此引以为傲。 然而,这么一个逻辑,其实也不应该只在游戏中适用。 他突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世上原本是没有规则的,第一个创立规则的人,就成了规则。 这回事应该是世间诸事皆通的。 那么,他为什么就一直没转过弯来,一直都一根筋地想着自己也得按照正常的流程,谈个正常的恋爱呢? 什么叫正常的恋爱? 就是循序渐进的,从暗恋开始,到一方的表白,然后到肢体的接触,比如说从手指碰着手指,到手碰着手,然后进一步,再进一步……这种是传统的。 但是不传统的,谁也没说不行。 奚洛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继续刚才的逻辑,他想,他这一次来,并不是为了和队友交流感情和玩什么国王游戏,他在隐隐之中,的确想要和方见纱将他们过去那种进入微妙阶段的关系向前再推进一步,而具体采用什么方式他没有想过,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想起。 这就是破绽了。他想。 这是他游戏里的一个自造词,用来形容一些难以预测的局面。本来比赛这回事就是变化莫测的,可能有的选手有本事能通过经验来提前预测每一种将要发生的可能性。但奚洛远不是这个风格,他更倾向于随机应变。 把握无法预料的状况,并从中得到自己的经验,这就是破绽。 没有破绽,就没有突破。 有不少选手对于比赛当中的失误非常耿耿于怀,尤其是刚出道的时候,一个失误出来立马就懵了,仿佛职业生涯就此断送。奚洛虽然表面是这么一个咋呼的性格,内里却有非常冷静的一面。一个破绽露了出来,他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个破绽来自哪里,又要如何去想办法弥补。 这也可以说,破绽就是新的东西到来之前的预兆。 不管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都是一样的。 但是,他原本认为自己可以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那些在游戏的经验中那样,以最快的速度,调节除了一种能够应对目前的局面的状态。 但在现实中,他并没能做到。 同时,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个场景,被带着白恬的男朋友秦默走过来找人的江斯黎一行人看了个满眼。 因为月黑风高,可能也看得没有那么特别真切,这让江斯黎用力揉了揉眼,又使劲眨了眨。 “真的假的?”他嘴角拉扯了一下,“这个是小方……和洛洛吧?” “我的妈呀。”程珈奈小声感叹,“比我想得还快。” “比你想的?”周雄也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老周你别告诉我你一直没看出来,你的恋爱脑细胞都给顾诗林了是吗?你是不是爱上顾诗林了别的谁都看不见了啊?我要不要告诉夏总一声?” 周雄也被老搭档兼老对手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怼数落得有点懵,谁说他没看出来啊,他早看出来了,就在今天下午还在孜孜不倦地想要点醒当事人呢,怎么就顾诗林了?顾诗林是怎么回事? 他一头雾水,在这种情况下又不敢问。 于是他们三个人——如果包括被卷进来的秦默和白恬在内,就是五个人,不知所措地盯着月黑风高夜的两尊佛。 然后,他们就看到奚洛身子一矮,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又开了一个遁逃术。 他是在已经回身之后,才发现包括队长在内的人都在这里的。但这个时候就算他打算再换个方向走回去似乎也为时已晚,他只能假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往另一个方向走开过去。 方见纱一个人站在原地,对向她看过来的几个人耸了耸肩。 这是一个错误的冲动。 她想。 她再次陷入了之前的那种想要证明什么的傲慢当中去了。 ♂♀ 留守在别墅的两个人这个时间仍旧在等消息。 收不到信号——这实在超出夏耀节的想象,不如说,他当时是考虑了各种情况,结果就偏偏忘了最基础的一件事。 这个时代,没有信号的度假区,那不就是一个荒岛吗? 喻柚反复将手机开关机了几次,在发现还是没有信号后彻底选择了放弃。她看着坐在一旁,在用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玩着打泡泡游戏的夏耀节,难得地主动开了口:“不如换个定位吧。” “嗯?” “不做度假酒店,做荒岛求生。” 夏耀节被她一本正经的一句话逗笑起来。 “哎。”他说,“你自己知不知道,你在说话的语气上和小方很像啊。” “所以呢?”喻柚看着他。 “嗯?” “这是你一定要我来这里的理由吗?”她问。 这个质问并不冷静。 她承认,在这个所谓的度假村的全部时间,她整个人一直都不很冷静。而这种对自己的不满本身,再夹杂着对自己心中停不下来的妄想的不满,就在夏耀节提到方见纱的那一刻爆发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说。 夏耀节先是被她突然的质问搞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知道什么?” 如此挑明了倒是也好。虽然他也不讨厌那种模糊的暧昧感受,但坦白也没什么不好,他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于是,他笑着反问了她。 “让我猜一下好了——”他说,“你觉得,我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富二代,你觉得我追求方见纱不成,就反过来追求你。你因为对她有天然的好感,要怎么说呢,你羡慕她,然后就贬低你自己。” “我的确打算追求你。”他说,“但这和小方没有关系。硬要说的话,和你自己有关系,再说得远一点,大概和顾诗林有关系。” “你不用急于回答我。”他继续说,“我原本也没打算在今天说的,你可以充分地考虑一下。” ♂♀ 他们一行人从度假村回来之后,马上就迎来决赛。 这代表了奚洛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感情世界,以及他那个无论如何回忆,都觉得再糟糕不过的遁逃。 在决赛中,uni和黑骑士分别击败了两个队伍,晋级至总决赛。他们终在二月末迎来那场属于他们的终极的对决。 在迎接总决赛之前,他们还有一个星期的休整时间。uni向来是个大赛之前反而放松的风格,所以奚洛在战队转了一圈,做了一套基础磨合之后,周雄也便对他说,让他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那意思是,让他回去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 然而这对当事人来说着实不是个想搞定就能搞定的问题,他之前是借着比赛之名不光明也不磊落地逃避这件事,突然到了休整时间,这个问题又被翻了上来。 毋庸置疑,他想,一切责任和过错都在他身上。 他在战队里磨叽着不想回家的时候,周雄也走进训练室,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或者你可以回家,问一问你的鹦鹉。” ——我怎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算了……”他说,“我还是比赛之后再说吧。” “这么一说,”周雄也脑子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之前训练营的小孩不是帮你送你那鹦鹉去宠物店吗,他好像说之前他在宠物店看见了方警官,她也买了只鹦鹉。” “噢那个我知道,是我跟她说让她买的……”奚洛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你不把你的鹦鹉接回家吗?”周雄也问。宠物店寄养也是要钱的啊。他想。 “我懒得接……”奚洛继续挥手,“队长你就让我逃避一下现实……” 看他这个状况,周雄也内心那个怜爱小动物的开关又“啪”一下连接上了。 好吧好吧。他想,逃避现实就逃避现实吧,他这就带他去附近走走路散散心。他这么想着,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支吸吸冻——是他刚才下楼拿外卖的时候,据说住在派出所旁边那个小区的一位阿姨给的,说是给他们提前的祝贺礼物,祝他们比赛胜利。 周雄也小心翼翼地端着外卖和两支吸吸冻上来,外卖在食堂坐着吃了,吸吸冻则是一直放在口袋里揣了回来。奚洛头脑发蒙地顺手接了过来,放到嘴里之后才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队长!”他冷不丁地跳起来,“不准在训练室吃东西啊!” 按照周雄也的意思,奚洛既然不回家,那就在门口散散心。于是两个人人手一支吸吸冻,刚从战队大楼走出来的时候,突然眼前窜出来一个记者。 记者是个小个子的年轻女孩,周雄也看她只能看到一个头顶。她自我介绍说姓尹,是喻柚的朋友。 “有什么事?”周雄也问。 一般来说,普通人面对周雄也这张脸,加上这个冷峻的语气,早就能跑则跑了。但面前这位小尹记者似乎是个胆子大的,她不看周雄也,只看奚洛,用甜甜的嗓音对他说想要采访他,她知道俱乐部这段时间不接受采访,所以特意来门口蹲他,希望他能给这么个机会。 他出道这么几年,回忆起来还真没有被女记者单采的经历。俱乐部把他保护得挺好,知道他不习惯,就干脆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周雄也刚想回绝,就见奚洛先说了话。 “行吧。”他说,“你要怎么采?” 第(1/3)页